7 第七章-《折枝(双重生)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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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她福身告罪:“老夫人,夫人今日起来身子欠安……”

    宋老夫人不悦摆摆手:“罢了,原也不指望她能来。”

    春桃面露窘迫,尴尬站在原地。

    素日宋令枝去往碧玉轩给姜氏晨昏定省,见的最多的,便是春桃。知她怕冷,春桃每每都嘱咐小丫鬟多添银火壶,省得宋令枝受寒。

    不忍心春桃在下首站着,宋令枝弯唇,朝白芷招手:“你来,给春桃姐姐倒一杯热酒,这天冷,暖暖身子再去。这一碟胭脂鹅脯我吃着不错,拿攒盒装上,给春桃姐姐带去。”

    春桃福身:“谢姑娘赏。”

    白芷应声而去,不多时又转了回来,手上多了几卷经书,白芷福身:“老夫人,这是春桃方才给奴婢的,都是夫人亲手抄的经书,请您过目。”

    宋老夫人一手拄着沉香木拐,并未抬眸:“难为她有心,放着罢。”

    白芷垂首应了声“是”。

    宋老夫人冷笑:“自家的孩儿险些丧命,她这个做娘的倒是看都不看一眼……”

    白芷赶忙屈膝福身:“老夫人恕罪,夫人刚托春桃问过姑娘的身子,还说待姑娘身子好全,她要亲自过问姑娘的功课。”

    宋令枝大惊失色:“……什么?”

    她自幼最怕的就是念书,每每见了教书先生,宋令枝总觉得头疼。

    偏生姜氏出身官宦,极为看重学问。若是她考自己的功课……

    重生后,宋令枝早将功课抛到九霄云外,四书五经忘光,连大字也不曾好好写。

    她躲至宋老夫人怀里:“祖母,我不想写。”

    宋老夫人乐得开怀:“不过是写几张大字罢了,有何害怕?”

    宋令枝撇撇嘴:“祖母不知,母亲可严苛了。若是见我学得不好,又该打我手心。且我见‘之乎者也’就头晕,有这功夫,还不如跟着祖母学看账本。”

    宋老夫人年轻时也是铁血铮铮的铁娘子,随丈夫走遍四山五岳,天下十分也走了□□,见识阅历自是寻常妇人比不上。

    闻得孙女的抱怨,宋老夫人只笑:“前些日子我打发柳妈妈送去的账本,枝枝可瞧过了?”

    宋令枝自宋老夫人怀里抬首,端正身子坐下:“瞧是瞧了,只有一本孙女颇为不解。”

    话落,又招手示意白芷去取来,宋令枝翻开账本,递到宋老夫人眼下。

    “这是刘庄头送来的,他管着我们家十处庄子,去岁有三处报了旱灾,如今只剩下七处尚可度日。”

    “我找人问了一通,旱灾倒是属实,可刘庄头送来的账本却着实奇怪。”

    宋老夫人抿唇笑:“哪里奇怪了?”

    宋令枝悄声道:“我找人去隔壁村子问了一圈,他们也有旱灾,但收成却足足比刘庄头高了两成。我怕错怪人,又将往年的账本找出来。一千五百里的地……”

    宋令枝在算学上颇有造诣,不用算盘便可得出结果。少时宋老夫人还不信,亲自拿了算盘一遍遍算,竟真的和宋令枝所得分毫不差。

    宋老夫人喜得直喊心肝宝贝,亲自带在身边教导。

    今夜闻得宋令枝一席话,宋老夫人点头,目光透着赞许之意:“枝枝是想说……刘掌柜送来的是假账?”

    宋令枝颔首:“确实是假账。”

    宋老夫人循循善诱:“那枝枝意欲如何?”

    “假账自然不能容忍,亏空的银子明年补齐双份交上来,若不能,日后也庄子也无需他打理了。”

    宋老夫人点点头,不语,只望着宋令枝。

    宋令枝了然一笑:“祖母这般盯着我,莫非觉得我不近人情?”

    宋老夫人笑而不语。

    宋令枝:“假账这事是他做错的,我问心无愧。不过我也找人去村子问了,他们说刘掌柜的小儿子生了重病,如今卧病在榻,靠人参吊着续命。我想着打发人去给他送去两根人参,也不枉费他跟了祖父一场,省得寒了其他老伙计的心。”

    宋老夫人拍拍她手背:“恩威并用,你倒是学得极好。”

    宋令枝抵着宋老夫人肩头笑:“那也是祖母教得好。”

    宋老夫人:“虽如此说,然先生让学的……”

    宋令枝捂着双耳站起身,纤纤素腰不堪一折,似弱柳扶风:“祖母我头晕,得出去走走。”

    话落,也不顾宋老夫人应不应允,忙忙往外走。

    白芷忙不迭跟上,嘴上急呼:“姑娘,外头冷,披了孔雀氅再走。”

    雪珠子簌簌,白芷一手撑着油纸伞,一手提着玻璃绣球灯。

    夜色清冷如水。

    青石甬路,宋令枝难得好兴致,转过花障,循着台矶拾级而上。

    白芷亦步亦趋跟在宋令枝身后,她轻声劝人:“姑娘,再往前走便是望仙阁了,还是回去罢。”

    宋老夫人爱听戏曲,望仙阁便是宋老爷子为妻子所建的戏楼。望仙阁为三重檐,红墙绿瓦,檐角下悬着掐丝珐琅云蝠纹花篮式挂灯。

    云影横斜,出来得急,宋令枝的手炉落在花厅。

    偏生这一处偏僻,少有婆子丫鬟走动。

    树影婆娑,重重黑影映在两侧游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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