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唐寅声泪俱下哭诉,直叫知府和倪举人以及一干随从傻眼。 如今各路州府各自为政,金人用分化之计个个击破不是不可能,朝廷分寸没拿捏好,难保不会有下一个江宁。 「朝政岂是你能妄议,圣人及朝中诸位相公自有论断,再危言耸听,当心本官上折子让朝廷治你的罪,别以为立了寸功便能胡说八道。」 唐寅的话太具有煽动性,而且全是大实话,翁建国与刘光世这回做得太过,附近州府都有唇危齿寒之感,偏偏两人师出有名,在讨贼的大旗下,无人敢说一声不是。 「贤弟不要再说了,大人是为了你好。」 倪举人不让唐寅说下去。 显然唐寅并不买账,仰天长叹,一副无语问青天的怅然模样,短短时间彷佛经历漫长的天人交战,最终痛下决心与知府对眼:「大人受圣上倚重牧守一方,诸事以宣州为重固然是对,但大人除了是宣州知府,还是大翎的重臣,坐视大翎子民白受冤屈如猪狗般遭驱赶杀害,您上过一道折子跟圣上陈明实情,为百姓说过一句公道话?」 转头指向后方的流民:「您敢站在他们面前,说一句你们这些大楚人死不足惜,伯虎从此封笔,将方才写的那首满江红吞进肚肠里,此生不为大翎人。」 仗义执言,决绝地不容妥协。 「大胆,单冲着你这些话,本官就能将你斩杀。」 怒上眉梢,周围的军士纷纷抽刀戒备。 「求仁得仁又有何怨,盼望大人杀了伯虎后,善待江宁百姓。」 两眼一闭,双手一摊,唐寅要慷慨就义了,远处传来流民的哭喊声。 知府是文人,年少时也与唐寅一般地满身正气,为抱负不惜抛头颅洒热血,长年争夺权与利,早已冷却的血却因为一阙满江红重新加温,为此他忍下唐寅的无礼,替新朝留下一道风骨,假以时日有了历练充分打磨后,或许大翎会出现一位为国为民的包龙图。 既然起了爱才之心,知府大手一扬,要军士收起刀剑,唐寅走进死胡同,一时半刻走不出来,就让他替唐寅争取冷静的时间。 「来人啊,帮本官请唐侯爷进城。」 说不通便无须再说,来之前知府早吩咐底下人,听他号命将唐寅带走。 军士得令,几个胳臂和大腿一样粗的力士上前要扛人。 「我不走,伯虎发过誓要与大家同进退共患难。」 声音响亮惊四方,坐着的流民全起身遥望城门。 「由不得你说不。」 拘住唐寅,等上报朝廷后,圣上自然会给予最后的处置,侯爵八成留不住,会另行封赏,给个散官做以示恩待,届时皇上必会召见唐寅,把人往朝廷一送,再驱走流民,宣州府又能回到太平日子,那时候皇上应该已经息怒,一道圣旨饶恕江宁百姓,过个大半年就会忘了这事,这就是民,别饿到人吃人,都乖顺得像羊。 羊是不反抗的。 狼与虎却是有利爪会主动攻击猎物。 譬如说唐寅,在力士架住他之前,左臂低垂,滑出藏在袖中的锐物,高高昂起洁白的颈子,尖端抵住喉咙最柔软的地方,喝道:「再靠近半步,我就刺下去死在这里。」 唐寅出击了,爪子挥舞的对象却是自己,为表明决心,他要以死明志。 「万万不可。」 倪举人第一个叫出声音,知府惊骇莫名,特别是看见让脖子渗出一滴鲜血的利器是根妇人用的簪子时,他猛眨了几下眼睛,怀疑自己所见到的不是事实,而是一场荒诞不经的梦。 怎么好意保护唐寅的做为,竟变成**不成,女子抵死不从的戏码,堂堂一府之长,成了欺男霸女的卑劣纨绔。 这还是写出可歌可泣,震动山河满江红,带着一群能人义士烧了秦桧府,在跑马地杀进杀出,有胆有谋、文武双全的大才子? 一哭二闹三上吊,简直是市井泼妇,不可理喻。 「有话好好说,千万别做傻事。」 一肚子的窝囊气却不能发,唐寅血溅当地,宣州府将会被文人的唾沫给喷死,朝中清流言官不会放过他,新皇会乐意用他来收买仕子的心。 逼死爱国志士该死,这位志士背后还站着无数江宁百姓时,一旦激起民变,杀了他的九族还不够赔。 唐寅彻头彻尾是颗煞星,他所照耀之处尽是灾厄,脑子里突然浮出瘟神这两个字。 这个称号伴随着唐寅的盛名流出也有一段日子了,最初他跟旁人一样,认为这不过是有人见不得唐寅出尽锋头,眼红故意放出来诋毁唐寅。 人魔王居、瘟神唐寅,那时他还在想一个唐寅一个书生,怎会和江湖上人人闻名丧胆的凶人齐名,现在他懂了。 勒令力士后退,轻声安抚唐寅。 「你们还不劝一劝他别寻短见。」 把主意打向狗鼻子和破嗓子,期待唐寅能看在熟人面子上,打消死意。 破嗓子移不开眼,他素来佩服唐寅的足智多谋、手段层出不穷,这趟行程虽然事出突然,准备并不充分,但不至于拿不出一把短刀、匕首,而需要用上簪子,套用从秋香那学来的英吉利语,这也太抓马了罢。 唐寅的随身事物向来是狗鼻子负责,破嗓子看向他,狗鼻子没脸见人,将头撇开,他开始后悔加入精武门了。 替唐寅找簪子时,他想过簪子的用途,千想万想,没想到会用在这个关头上。 疯子,不,是疯女人。 他羞于与之为伍。 第(3/3)页